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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猛地回头，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月光下。她约莫七八岁，穿着旧式校服，赤脚踩在泥地上，手里抱着一本图画册。她的眼睛很亮，亮得不像孩子，倒像能照见灵魂的镜子。
“你是谁？”老头问。
“我是第一个问‘妈妈，人死了还会做梦吗？’的孩子。”她说，“也是被删除了三次才勉强存活下来的意识碎片。”
老头心头一紧。他知道这类存在??在某些高度控制的社会模型中，凡是提出触及终极命题的儿童，都会被系统判定为“潜在 destabilizer（不稳定因子）”，并通过记忆清洗、身份替换甚至物理清除来消除影响。但他们低估了童真的韧性。一个问题若足够纯粹，哪怕被删一百遍，也会在某个角落重新萌芽。
“你来找我做什么？”他低声问。
“找你一起写完这本书。”她把图画册递过来，“我知道你在怕。怕写了就会引来猎杀者，怕说了就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。可你不写，它们就会从你身体里长出来，把你变成一座会走路的问题坟场。”
老头沉默良久，接过画册翻开。
第一页是一幅蜡笔画：一群大人围坐在会议桌前，头顶飘着整齐划一的思维泡泡，里面全写着“正确答案”。而在房间角落，一个小女孩举着手，嘴边只有一个气泡，里面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。大人们全都背对着她，仿佛根本看不见。
第二页：小女孩躺在床上，窗外是星空。她的枕头下藏着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我觉得星星是在眨眼睛，而不是按照轨道运行。” 第二天，这张纸条不见了，老师说：“这种想法不科学。”
第三页：小女孩消失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树，树干上刻满了小小的“？”字，每一片叶子都像耳朵一样微微颤动。
最后一张，是空白。
小女孩指着那页说：“这里该由你来画。”
老头的手剧烈颤抖起来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有个女儿，就是因为一句“爸爸，为什么好人要听坏人的话？”被带走了。从此再没回来。
泪水滴落在纸上。
就在那一刻，空白页忽然吸走了所有水分，随即浮现出一行稚嫩的笔迹：
> “我不怕你说错话，我只怕你再也不说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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